东至纸坑山周家探秘

东至周氏家族的兴盛始于清代洋务运动的重要任务之一、以实业兴家的周馥。周馥之后，100多年来，东至周氏枝繁叶茂，人才辈出。他们对家乡的经济发展，甚至对整个中国近代的工业的发展都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他们心系国家的建设和振兴，以实际行动书写了各自多彩的人生。

东至县，原为东流、至德两县地。东流县，汉为彭泽县地。唐会昌初置东流场，南唐大保十一年（953年）建东流县，书江州。宋割贵池晋阳乡入东流，改属池州。至德县，汉为鄱阳、石城两县地，唐至德二年以年号为名，建至德县，永泰元年（765年）属池州。五代顺义二年（922年）因县境与浙江省建德县相似，改至德为建德县，别名兰溪。后又因全国有3个建德县，1914年改名秋浦。唐代诗人李白曾写下了数十首《秋浦歌》，其中有首为：“秋浦锦驼乌，人间天上稀。山鸡羞渌水，不敢照毛衣。”1932年夏名至德县，题名者即为东至周氏的周学熙。1959年，东流、至德合并为东至县。

周馥，道光十七年（1837年）夏历十一月十三日生于安徽省建德县（今东至县），名宗培，字玉山，号兰溪。据周馥所修《建德县纸坑山周氏宗谱》载，其远祖为唐代的周访（646—719年）。周访，在唐高宗时任中丞，天授元年（690年）武则天代唐称帝，周访便由徽州迁至建德纸坑山，其后代便在此繁衍，生生不息。至唐代后期，有周繇（841—912年），字为宪，咸通十三年（872年）进士，先试官校书郎，调河南尉，检校御史中丞，卒葬纸坑山。诗有盛名，与许裳、张乔诸人称“咸通十哲”，全唐诗有《为宪集》一卷，全唐文有赋1篇。弟周繁（845—907年）亦以文行著，时号“至德二周”。宋徽宗时有周泰星（1080—1143年），“以武功授武将军”。在辽宋相争期间，他怀才抱德“尽忠于宋，不愧于天”，卒后葬县南20公里贵冲岭。

清朝以来，东至周氏人丁逐渐繁盛，但在家族中却没有高官显宦。

周氏最后谱牒派名为“礼乐光宗学明良启俊贤”。周馥曾祖周礼俗（1768—1801年），祖父周乐鸣（1785—1865年）时，其家因靠近县城，得此交通便利，农商兼营，渐成缙神之家，家业兴盛。

周馥父亲周光德（1815—1862年），为人慷慨好义，施财助人而不图报，幼与袁家山王全情好如兄弟，王逝后，光德受王姓族人托，代王之孤儿照管家业，十数年后，家业倍增，而光德却丝毫无染，直至王子成婚后，才将家业完全交其自理，乡人对此深为赞叹。但其实周家家境已大不如前。光德生3子，长子即周馥，次子周磬。因其弟周光徵午后，便将周馥过继与其叔父光徵为嗣。

周馥年少时即聪颖过人，且又写一手好字。咸丰年间，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建德亦成战场，周家仅有的一点家业都毁于战火之中。于是周馥投笔从戎，离家出走，寻求生路。一个偶然的机会，周馥为友代写的一封家书为李鸿章所见，李对之大为赞赏，遂留周馥在自己幕中总文牍。后周馥长期效力李鸿章，屡立功勋。尤其是受命治理黄淮30余年，百姓深得其益。他还将其毕生治水之法写成《治水述要》一书，是我国治水史上一部不可多得的参考书。

周馥除治水之外，还协助李鸿章理军、办学、兴商，所到之处，皆有功绩。真正是做到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因其政绩突出，仕途也屡获升迁。至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李鸿章去世，清朝廷遂任命周馥护理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次年5月升为兵部尚书，后又署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再迁两广总督。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冬，周馥年已70，遂告老辞官。民国十年（1921年）病逝于天津，登寿八十有五。

周馥生6子，学海、学铭、学涵、学熙排行前四，学渊排行第七，学辉排行第九。排行第五、六者为学浚、学湛。学浚、学湛为周馥弟周磬之子，周馥之侄，因磬过早去世。故所留2子为周馥抚养，周馥视之如己出，悉心抚育。周馥另有3女，瑞钿排第八，适刘；瑞珍排行第十，未嫁；瑞珠排行第十一，适袁世凯八子袁克珍（凤镳）为妻。

周馥对子女垂教甚严，顾其子成人后大都颇有成就，从而使其家庭得以重振雄风，成为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望族。

周学海为周馥长子，光绪十八年（1892年）进士及第，殿试得三甲第十九名，以内阁中书用，分发南河同知，未到任。后任河捕同知，治理准堤，功效明显。再改任江苏候补道。学海由于体弱多病，一生于仕途淡泊，唯好读书，尤喜钻研医学，其人生信念便是：不为良相，当为良医。在医学研究上，他宗张璐、叶天士，尤重校刊和平垫历代医学名著。其一生于医学上的最主要的成就便是1891年校刊问世的《周氏医学丛书》，此外还著有《形色外诊简摩》、《脉简补义》、《诊家直诀》、《读医随笔》、《伤寒补例》、《内经评文》、《评注史载之方》、《诊脉评脉章句》，汇刻于《周氏医学丛书》内。1906年5月病故于南京。学海育有5子7女。

长子周达，是我国20世纪初著名的数学家，他热心提倡发展我国的数学事业，注意加强中日间的数学交流，而且对初等几何、数论和组合数学等方面进行研究并取得丰硕成果。他还与上海集邮家发起成立中华邮票会，自任会长。后被吸收为英国皇家邮票会会员，并因此收藏邮品宏丰，邮识浑厚而荣升为会士，受聘担任国际邮展评审员和理事。故著名集邮家张包子后在《怀先进今觉先生》文中赞道：“今觉先生在学术界为一代宗师，在集邮界为一代泰斗。”其有三子，长子周震良，电气学专家，任山东工学院电机系教授，1981年去世。次子熙良，著名翻译家，建国初任上海华东师范学院大学外语系主任，译著甚丰。曾任上海市政协副秘书长、全国政协委员。1984年病逝于上海华东医院。三子炜良，承继父业，1927年赴美留学，后赴德国专攻数学，并获得博士学位，是爱因斯坦的得意学生。后为美国霍布金斯大学数学系教授、主任。

次子周逵，字仲衡，继承父业，1910年自费留学习医，毕业于肯德州路易斯费尔大学医学院，获得博士学位。1968年病逝于上海。著有《普通治疗法》一卷。

三子周暹，字叔弢，青少年时，即喜欢文字训诂之学、古文和诗词，国学基础深厚。后随叔父学熙经营实业，成为周氏家族中又一个著名的民族实业家。日本侵华时，他拒绝与日本人合作，极力保护民族工业，表现了一个实业家的民族气节。解放后，他更是致力于新中国的建设事业，曾任天津市第一任党外副市长，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至第六届代表和第一至第五届常务委员会委员，政协副主席。一生爱书如命，是著名的藏书家，或将所藏之书全部捐给国家。1982年，病逝于天津，登寿93岁。育有子女10人，有8人是高等学府知名教授，长子便是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北京大学教授周一良先生。次子钰良，著名的翻译家，长期任教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三子艮良，著名建设设计专家。四子果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神经学系教授，著名的神经生理学家。五子以良，东北林业大学植物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国家森林植物学学术带头人。六子治良，建筑设计专家，北京亚运会工程副总指挥、总建筑师，曾任北京建筑设计研究院副院长，同济大学建筑系兼职博士生导师。七子景良，物理学专家，是我国最早使用电子衍射进行晶体原子结构分析的人。曾任北京地质学会分析测试委员会主任。与良，叔弢次女，南开大学生物系教授，微生物学家。

四子周进，字季木，光绪十九年（1893年）生。自幼好古，独精金石之学。藏行既丰，更精于鉴别。日本侵华期间，周进尽力保护所藏古物，不使落入敌寇之手。1937年，季木在北京去世。解放后，其子女们以琬良、琰良、理良、镇良、琨良的名义，将父亲所珍藏的汉晋碑石等文物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家，现保存于中国历史博物馆。

周云，字祥五，号静斋，剩余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是学海最小的一个儿子。曾就读于同济大学，研习工程学，尤精研火车机车制造。他曾从天津赵芾先生学桐城派古文，勤于写作，曾作《建德风士记》一书13卷，为后人了解家乡历史留下了富贵的资料。

周学铭为周馥次子，字味西，自幼勤于学业，1888年秋，中顺天副榜第七名。1892年进士及第，庶吉士后散馆以知县赴四川省蓬溪县任职。后改任江西候补道，再署江西按察使。1904年改任湖南候补道。1910年，纂修《建德县志》，这是至德县成书最晚的一部县志，史料丰富，价值较高，时学铭任主编。宣统三年（1911年）病故于芜湖。

周学熙，字缉之，后号止庵，又名卧云居士，周馥第四子。幼从长兄学海课读，督责极严。早年憧憬科举之路，屡试未中，于是放弃科举，讲求实学。1896年，周学熙任开平矿务局总办，这是他从事实业的开始。1900年八国联军侵犯天津，天津失陷。时曾任职天津海关税务局的英籍人德璀琳，企图侵吞开平，夺取开平矿务局的矿产权。于是玩弄阴谋，威逼学熙签字。学熙拒不签字，并辞去总办之职，表现出了身为中国人的民族气节。

1901年，学熙赴山东，受山东巡抚袁世凯委派，筹办山东大学堂。其间受张之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影响，以新法办学，使大学颇具规模。次年，袁世凯委任学熙总办北洋铸造银元总局，成绩卓著，被袁誉为“当代奇才”。1903年，学熙赴日本考察，所见所闻，使其更加深了对“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思想的认识，坚定了以实业救国、发展民族工业的决心。该年8月，学熙总办天津工艺局。5年间，他把工艺局办成了北洋官营实业的枢纽，因而名声大振，晋官进爵，5年中先后被任命为通永道、天津道、长芦盐运使、直隶按察史，封赏一品，并上溯三代封赏为光禄大夫、诰命夫人。1912年，清帝退位，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学熙出任内阁财政总长，历行改革，颇收成效。但学熙在此任上犯了平生的最大错误，就是经办了“善后大借款”事宜。1915年，袁世凯企图称帝，学熙坚决不与附合，并接受“善后大借款”之教训，拒拨帝制活动经费，故得罪了袁，被软禁于北京北海。直至袁帝制美梦破灭，学熙方得与家人团聚。此后他致力于民族工业的振兴，于棉业着力尤多。并遵从父命，募捐义赈，救济百姓，受益者甚多。

周学熙是我国著名的实业家，北方近代民族工业的奠基人，其一生所创实业甚多，故与当时南方著名实业家张謇为世人并称为“南张北周”。1991年，周学熙诞辰125周年，由天津社科院发起，秦皇岛市人民政府、天津市工商联、天津市地方志办公室、天津长芦盐务管理局、河北工学院、南开大学历史系、天津历史博物馆、中国耀华玻璃公司、中国近代经济史研究会、《历史研究》杂志社、《近代史研究》编辑部、北京市自来水公司、唐山市启新水泥厂、河南省华新棉纺织厂等二十余个行政、科研单位和与周氏有关的企业，先后在秦皇岛和天津召开了“周学熙实业集团与中国近代化”国际学术研讨会，与会的还有来自日本、美国、澳大利亚和香港等地的学者。

1947年，周学熙病逝于北京寓所。学熙育有3子。

长子周明泰，字志辅，别号几社礼居主人。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生于泰州。明泰幼读私塾，兼学德语、英语。1918年任北洋政府总统秘书。后赴德考察战后德国经济。1928年北洋政府解体后，去职从事实业。先后任唐山华新纱厂董事、天津允安信托公司（银行）常务董事及董事长、青岛华新纱厂董事长、上海信和纱厂董事长、上海茂华商业银行常务董事等职。1949年，由上海移居香港，再移居美国华盛顿，闭门著述。

明泰治学，先研史学金石。后因酷爱戏曲，转而深研戏曲理论及戏曲史，收集并珍藏了许多的戏曲图籍、京剧唱片，新中国成立后，他将其毕业所藏全部捐献给国家，现分藏于上海图书馆与中国京剧院。明泰一生著述甚丰，主要有《三曾年谱》、《易卦十二讲》、《续易卦十二讲》、《元明乐府套数举略》、《续剧说》、《续曲类稿》、《几礼居随笔》、《明本传奇杂录》、《枕流答问》等，另有《几礼居丛书》六种：《都门纪略中三戏曲史料》、《道咸以来梨园系年小录》（该书后在香港更名《京戏近百年琐记》再版）、《五十年来北平戏剧史料》、《清升平署存档事例漫抄》、《近百年的戏剧》、《杨小楼评传》、《几礼居杂著》等，这些著述大多已绝版，现北京图书馆收藏有其著述。1994年5月，明泰在美国逝世，登寿98岁。

次子明焯，字志俊，号艮轩主人，又号市隐，长期以字称。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生。志俊幼喜文学和哲学，及成人之后，因见国贫民忧，决心以“实业救国”，于是始钻研现代企业管理知识。一战以后，他跟随其父走上了经营民族工商业，发展资本主义生产的道路。

志俊投身于实业后，主要致力于周氏企业集团中的棉纺织业。他长期主持青岛华新纱厂的生产，并在堂兄周达的长子、电气工程师周震良（字伯鼎）的协助下，将该厂建成了一个以电气动力为标志的现代机器大工业。

抗战爆发后，志俊将青岛华新纱厂的机械设备移到上海，并陆续在上海租界区创办了纺织、印染、机器三厂——信和、信孚、信义。因其支援抗战，遭到日本宪兵和汪伪特务组织的敌视和暗算，屡历险境。抗战胜利后，志俊对原有的企业进行了调整和改造，又创办了“三新”工厂，即新安电机厂、新成电表厂、新业制酸厂。

上海解放后，志俊留居上海，迎接解放。之后又积极支援祖国经济建设，其企业也率先完成了公私合营，他的爱国热忱得到了政府的肯定。志俊先后曾任青岛市政协副主席，山东省政协副主席，山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1990年6月，因病在济南逝世。

在近代中国佛教史上，有一位与汤用彤先生齐名的佛教史研究专家——周叔迦。叔迦原名明夔，字志和，笔名云者、演济、水月光，叔迦为其后改名，他就是周学熙的第三子。叔迦早年肄业于上海同济大学工科。后创办实业，然时事弄人，最终他所创办的企业先后破产。于是叔迦隐居青岛，潜研佛学。1930年至北京后，先后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大学、中法大学、辅仁大学、民国大学等校讲授佛学。他曾著有《中国佛教史》和《中国佛教简史》，阐明中国佛教的源流和演变，以及在历史上和学术思想上的作用，观点独树一帜，自成一家之言。另有关于佛学论著10余部，论文50余篇。他于敦煌学亦有涉及，曾编就《敦煌劫余录》14帙，为敦煌学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便利条件。新中国成立后，他发起并参加了中国佛教协会，团结国内佛教徒，为增强祖国的安定繁荣和加强国际交流作出了积极的贡献。1956年为印度摩诃菩提会推为终身会员。1964年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1970年因病逝世。我国著名的作家、红学家、文物学家和文物收藏家周绍良先生就是叔迦的长子。

周学渊，原名学植，字立之，晚年自号息翁。为周馥第五子，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癸卯经济特科二等第四十名，广东候补道，后改任山东候补，军机处存记。

学渊幼聪颖多才，于仕途甚为淡薄，喜读书吟诗，遨游山水，曾与辜鸿铭等组建诗词社。1953年去世，所留手稿、诗稿甚多，惜多散失。有3子，明钧、明煌、明藩；两女，艾全、铨庵，铨庵名杏铨，长期以字行，为我国著名的昆曲表演家，曾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

周学辉，率实之，号晦园，生于光绪八年（1882年），是周馥最小的儿子。其自小便受严格的传统教育，国学功底很深。辛亥革命后，国会成立，学辉被推选为参议院议员，后又当选为众议院议员。

学辉一生，一直追随其兄学熙致力创办实业，与学熙同心协力，奠定了周氏企业集团的纺织业基础。学熙引退后，他先后任天津华新纱厂常务董事，中国实业银行常务董事，卫辉华新纱厂常务董事、董事长，北京自来水公司常务董事、董事长，滦州矿地公司董事长，启新洋灰公司董事、董事长，江南水泥公司董事，耀华玻璃公司董事等职。其一生兢兢业业，克尽厥职，这是一位爱国的民族实业家。新中国成立后，他继续在各公司担任上述各职，为恢复发展国民经济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后又将各公司带头公私合营，受到了人民政府的称赞，并任第三届天津市政府委员。1971年逝世。育有4子，明相、明和、明昌、明椿，2女为杏荃和莲荃。莲荃后改名为仲铮，旅德著名作家、画家。仲铮15岁时，为争得与男儿同等的读书权力，离家出走两月余。她的激进思想得到了当时李大钊、胡适等人的支持，成为当时新闻报纸中争议的热门话题。先入天津北洋女师，后入南开大学。1924年赴法留学，入巴黎政治大学学习，成为第一个从该校毕业的中国女子，后又获巴黎大学文科博士学位。1951年，她又赴德学习艺术，成就卓著，成为著名的作家和画家。北京现代文学馆中设有周仲铮文库和画廊，为海外华人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