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俊(明焯)是周学熙的二儿子,是周家实业界的又一代表人物。他所创办的久安资本集团,是周氏家族南下上海的生力军,在抗战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
在到上海之前,他先在青岛接办青岛华新纱厂(周家华新纺织公司的五个纱厂之一),担任常务董事,主持厂务。那时日本人在青岛已先后开设了8个纱厂,对华纱形成包围之势,他们不仅压价倾销产品,以高薪挖走华新的熟练技工,还扬言要收购华新纱厂。周志俊正是受命于危难之际,一上任就面临了与日本人的激烈斗争。他采取了扬长避短,避免与日本人作正面竞争的斗争方略,在办纱厂的同时,又不断开辟外围市场,如建立合股线厂、织布厂、染色印花厂、轧花厂,终于使华新成为一个包括改良原棉、生产成品的完整的纺、织、染综合生产企业。
这种大型的综合企业,当时国内是很少的。在生产能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周志俊利用代表我国厂商参加美国芝加哥博览会的机会,于1933年,去西欧、北美10多个国家考察了国外的棉纺工业,尤其在美国,参观了产棉田、纺织厂、印染厂、纺织机械厂近百处,为时8个月,眼界大开,回来即为华新厂制定了更为长远的发展计划。可惜,卢沟桥的一声炮响,粉碎了实业家们的“实业救国”的善良美梦。不仅周志俊的远景规划化为泡影,华新厂本身即蒙受巨大损失。周志俊决定把厂子迁往上海,可是机器只拆迁了一部分,青岛即告沦陷。而机器刚到上海,上海的抗战部队又西撤了。
于是周志俊在上海的租界内开始了再创业,先后办起了信和纱厂(解放后为第十二毛纺厂)、信孚印染厂、信义机器厂,并投资上海毛绒厂,以后又成立久安信托公司上海分公司,不久又扩大为久安银行,加上久安实业、利安企业所属的新业电化、利用纱厂、和丰纱厂、大沪百货、久安房地产等,逐渐地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久安集团。为了支援抗战,久安集团1940年又与永安纱厂、中纺纱厂、英商信昌洋行在香港组建了安华贸易公司,开展运输业务,主要路线是广州到韶关一线及昆明到仰光一线,运销自产的纱布和战略物资,供应大后方。这个公司拥有200辆卡车,数年间奔波在西南高山峻岭之间,有力地支援了抗战。在战时的重庆,为了调剂上海与后方的资金,又建立了茂华银行。
可是,即便是在“孤岛”时的上海租界内,只要与内地发生联系就时刻面临着危险。周志俊的爱国之举就引起了汪伪“76号”的注意。终于有一天,他遭受了枪击。那是1941年1月的一个傍晚,周志俊刚刚步出信和纱厂的办事处(虎丘路8 8号),就遇到了4个特务的绑架。他见势不妙,机警地夺路而跑,绑匪追不上就拔枪射击,他不幸被击中腹部而倒在路边。第二天的《新闻报》报道此事云:“⋯⋯当时有绑匪四名,两持手枪,预伏于博物院路88号之麦特逊大厦门口,时有年逾四旬之男子一名正步出该厦,当被绑匪瞥见,乃上前企图绑架,惟该男子极为机警,见状情知遇险,狂呼奔避,致触匪徒之怒,一匪即拔枪向其轰击,连开数响,当击中该男子腹部二弹,受伤倒于血泊中。诸匪见已肇事,遂纷纷逃遁无踪⋯⋯事后据悉,该伤者名周志俊,安徽人,四十五岁,现任信和纱厂董事长。”事后又知道,此事系汪伪“76号”所为。他抗拒绑架,幸未致命,住院一月后,就去天津和北戴河养伤。可是走到北戴河自家的“趣园”门口,“趣园”早已无趣可言,房子已被日本兵占领了。不久,再返上海。
谁知数月之后,一场更大的灾难又降临了—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人进入上海租界,香港和仰光又相继沦陷,久安集团在租界内的工厂被日本人军管的军管,停工的停工,损失巨大。而且,在香港的安华公司的资产也损失殆尽。在接踵而来的困难和打击面前,周志俊没有退却,他以高度的责任感,尽自己所能地维持这个家业。为了解决部分职工的生活问题,他开办了一些小工厂,勉强支撑,同时跑跑证券交易所,买卖股票,发行本集团的股票,指望能吸收些游资,为战后企业复兴之用,这样一直苦撑到了日本投降。当然,抗战胜利后周志俊又面临了新的挑战和困难,但是他不愧为一条硬汉,不屈不挠地闯过了无数难关。
周志俊解放后加入了公私合营的洪流,先后主动放弃了上百万元的定息,支援国家建设。他跟周叔弢先生一样,唯恐对国家贡献少。“文革”中他的工资被冻结,“文革”后工资发还,他便即刻安排捐献。1956 年以来,他先后被选为青岛市政协和山东省政协副主席。十年动乱后,被选为第五届、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以后又担任过山东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等职。1990年6月18日,周志俊在济南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