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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学熙自叙年谱上卷

程志平 整理 |发布时间:2020/11/22 11:59:26|栏目:家族研究 |浏览次数: 4578

同治四年乙丑(1866年)1

十一月二十六日丑时,生于金陵。西历一八六六年一月十二日也。先是吾母吴太夫人,避乡间战祸,居安庆。吾父悫慎公佐李文忠(鸿章)幕,从征上海。克复苏州后,吾母移居苏州。继而南京克复,吾父以知府留省候补,遂移金陵。先赁屋,后买得常府街屋以居。此产后奉吾父谕,给熙保守。光绪庚寅、辛卯间,熙复扩置东偏基地,增筑十余楹。今归天津孝友堂支祠管业。民国癸酉,就建悫慎公家祠。同母四人,余居最末。乳名元瑞,谱名学熙,字缉之,别号定吾。六十岁后,又号止庵及卧云居士,取放翁诗:“身卧云山万事轻”之意。是年吾父悫慎公二十九岁,吾母吴太夫人三十一岁。长兄澄之名学海十岁,次兄味西名学铭七岁,三兄名学涵三岁。

同治五年丙寅(1866年)2

居金陵。时吾父助桂芗亭观察襄办金陵善后工程事。余生甫八阅月,母疾失乳,以水泡糯米团代之。家寒无力雇乳媪。后来体弱多病,实由于此。然亦因此终身对于摄生特别谨慎,起居有时;饮食有节;不敢稍为怠忽。自熙生后,吾母即清斋奉佛,至丁未弃养时,盖不茹荤者四十余年。自奉极薄而待人极厚;抚我甚慈而教我甚严。小有过失,未尝電假。故自幼不敢放肆,皆母教之力也。

同治六年丁卯(1867年)3

居金陵,多病。

同治七年戊辰(1868年)4

居金陵,多病。

同治八年己巳(1869年),5

居金陵,多病。

余幼时,喜食龙潭熟芋。每向吾母取制钱一二文市食之。提之事,不复记忆,惟此牵衣索芋之情景,虽今白头,犹历历如在前也。

同治九年庚午(1870年)6

居金陵,多病。初习识字。是年吾父至上海,为沪道涂朗轩观察留,筹办防捐局事。

同治十年辛未(1871年)7

居金陵。是年李文忠督直隶,奏调吾父赴天津,办理河务工程。保以员留直补用。

同治十一年壬申(1872年)8

居天津。因吾父迎祖母至津侍养,遂全眷移居天津。初入塾读书。塾师为张鉴廷先生(任衡)。

同治十二年癸酉(1873年)9

居天津读书。与三兄学涵同宿塾中,无仆役,一切洒扫书室事,皆自为之。

同治十三年甲戌(1874年)10

居天津读书。连年吾父办理河工事务,详见《悫慎公年谱全集》。

光绪元年乙亥(1875年)11

居天津读书。是年吾父办理海防支应局。

光绪二年丙子(1876年)12

居天津读书。始习作文。从师李幼龙先生(世虬)。余体弱资钝,日无进功,颇自愧悚。自思人生世上,不过数十寒暑。若不能自立,作有益于人之事,虽活百年,究与禽兽何异?况禽兽各自谋食,其皮骨毛革,尚或有益于人;六畜食于人,则有功于人更大。人若专事依赖,不思勤苦,是远不如之,能无愧煞?

光绪三年丁丑(1877年) 13

居天津读书。正月七弟立之名学渊生,庶母吴夫人出。三月吾父署永定河道。四月,仍回海防支应局。

光绪四年戊寅(1878年)14

居建德。原在天津。正月吾父闻祖母病,乞假省亲,遂携眷回籍居建德县纸坑山老宅。六月相母弃养。先是三兄学涌于四月染疫病殁,年十六岁。时历疫流行,乡间无良医,每误治至死,故吾父深痛之。详见是年年谱中。既屡刊医方示人,而余后来在籍创办医学传习所及医院、施诊处等,皆所以救济乡人。惜医院不久即因故停办,仅施药今,举行不替。此后来事,略述之以志余立志提倡医学之初机云。

光绪五年己卯(1879年)15

居建德。

在籍无墊师,从长兄澄之课读。督责极严。略有不力,即加夏楚。于是日夜用功,文思大进,学乃有成。故逾年即得入泮。余今感吾兄之德,不能忘也。

光绪六年庚辰(1880年)16

居建德。

春间徒步行百里,赴贵池府城,应童子试,获隽入泮。督济宁孙莱山先生(毓汶)。是年吾父葬祖母于历山。地师为尹耐圃先生。余在塾中,时闻先生绪论,始于堪舆之学,略窥交奥。后来一生游览山川,察看风水,不至为俗师所愚;所置各处茔地,尚皆可用;家中各丧停柩无葬处。虽由于素有研究,然亦因此时能加注意。故余之地理之学,实以此为根基焉。

光绪七年辛巳(1881年)17

居建德。

赴省城科考,一等前列,补食廪饩。督学为嘉定徐颂阁先生。(郙)。是年吾父因已服阕,应李文忠召北上至天津。仍办海防支应局兼筹永定河事。

光绪八年壬午(1882年)18

居建德。赴金陵应南闱乡试,备荐未中。考后移居天津。是年吾父补津海关道,又兼署天津道。后二十四年,熙复任天津道,又历任长芦运司、直隶臬司,皆循吾父宦辙。综吾父子,先后在直隶四十年,所办皆惠民之政。惜为时局所限,后来未能赓续耳。九月,九弟实之名学煇生,庶母所出。

光绪九年癸未(1883年)19

居天津。

治举业,从刘丹庭先生(启彤)看课。是时吾父幕中多一时贤俊:邵班卿之舆地、音韵、算术;潘笏南之词章;洪述之之公牍;及刘先生之制艺,皆杰出者也。余得朝夕讲论,熏陶渐染,粗得窥见各学门径。故知人家子弟,必赖有贤师友在少年时与之相处,默化于无形,方能成才。此父兄之责,不可忽略者也。奉吾父之命,与津士诸人联文课。时严范孙(修)每居前列,得以观摩焉。

光绪十年甲申(1884年)20

居天津。三月,娶刘氏,贵池刘芗林公(含芳)长女,少余一岁。生于同治五年丙寅一月二十日,即西历一八六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时刘公与吾父同官直隶,性伉直,有正声。北洋建海军,公绾鱼雷营。后为山东登莱青道。甲午中日战起,夫妇同守烟台有功。殁后,市民立祠祀之。赠阁学,国史有传。四月,秦吾父之命,随两兄饮费李莼客先生(慈铭)门下,呈所业文字。时李先生主讲学海、问津等书院。

光绪十一年乙酉(1885年)21

居天津。

应南闱乡试,荐卷堂备未中。归移居北京。是年吾父创办天津武备学堂。长兄澄之选拨贡生。

光绪十二年丙戌(1886年)22

居北京。仍从李莼客先生看课,并时从讲论。是年吾父捐饷,部议给奖。长兄澄之候补内阁中书。次兄西候补员外郎,分刑部江西司。余以候补郎中,分工部都水司主上行走。八月到部。十月吾父署长芦盐运使。

光绪十三年丁亥(1887年)23

居北京,讲求学问,攻制艺,仍从李先生。室人连年孕而不育,今岁得一女,亦旋殇。是年吾父回津海关道任,兼总理北洋水陆营务处,督办旅顺坞工程。连年筹建海陆军各事,均详(悫慎公全集》及《年谱》(参附录13-编者注)。

光绪十四年戊子(1888年)24岁日

居北京。

秋,应北闱乡试,荐卷堂备未中。长兄澄之中江南第二十九名举人;二兄味西中顺天副榜第七名。今年得一男,仍旋殇。是年吾父升直隶臬司,赴保定到任。

光绪十五年已丑(1889年)25

居北京。

正月,今上大婚。余以工部员司,奉派管理乾清门灯彩,日夜冒风雪在宫门供差。秋,应北闱乡试,挑取誉录。九月,长女华庆生。十二月,在工部学习期满引见,奉旨准其留部。因恭办大婚典礼,经工部保奏,奉旨赏加四品衔,随带加一级。

光绪十六年庚寅(1890年)26

居北京。仍在工部兼会典馆校对。五月,大病,瘟疹几殆。全赖长兄诊治,用《验方新编》中成方煎药服之。长嫂徐氏嘱室人用黄酒等搓四肢,一夕之间,疹发遍体,始得平安。盖余自幼未曾出疹,今届壮年,不易发出,故久热不退。幸长兄诊断为疹,设遇庸医,不堪设想。此余有意提倡国医之第二次原因也。六月,赴保定省亲,移眷居臬署中,朝夕侍养,屡承吾母训诲。盖吾母性极慈祥,生平见贫苦人,施济如恐不及。常命熙曰:“家乡山多田少,生计艰难,汝异日有力,必多办善举。”熙谨志之不敢忘。后来所办各项,皆遵此时吾母之教训也。

光绪十七年辛卯(1891年)27

居保定。

秋,赴金陵,应南闱乡试,荐卷堂备未中。二兄味西中顺一百五十三名举人。连年子女多不育,年近三十,尚无子嗣,仅有两女。去年余又大病,深恐德薄,无以奉世。于是就南行赴试之便,祷于九华山。具疏自誓,以律己济人为志,发宏誓愿,用自励焉。冬,移居北京。始从阮仲勉先生(强)问学。前此专攻举业,觉心粗气浮。是年二兄在京与马月樵、孙少鼎、阮仲勉诸人讲性理之学。马、孙兼讲陆、王,独阮笃信程、朱。余闻其说,颇有所自是始服膺圣贤语言,时时省察,克治涵养。后数十年持身涉世稍有把握,实得力于此。

光绪十八年壬辰(1892年)28

居北京。

四月,长兄澄之、二兄味西,同榜进士。殿试后,长兄以中书班改同知,分发南河。盖遵父命回扬州,经理生业,因已在淮岸有盐务也。二兄选庶吉士,后散馆以知县赴四川。连年吾父仍兼办永定河防汛事宜。

光绪十九年癸巳(1893年)29

居北京。

七月,第三女珊庆生。八月,应顺天乡试,中第十八名举人。正考官为常熟翁叔(同和),副考官为孙莱山(毓汶)、陈桂生(学菜)、裕寿田(德),荐卷房师为刘静皆(世安)。科场故事,顺天乡试与礼部会试体制略同。正考官一、副考官三、同考官十八人,分为十八房。取中时各选一佳卷,荐为房首,列于榜前,号十八魁。所谓解元、南元、北元、旗元者,即在此中。然定例:凡京外官三品以上大员之子弟,暨京内翰、詹、科、道之子弟,别编官字号卷,不得入十八魁,其得列第十九名者即为最优。今科适有同考官谢南川(隽杭)者因病出闱,缺席未补,只十七魁。时吾父为直臬,余卷在官字号,而文字为主考莱山先生所激赏,遂得列第十八名,为向来所未有。菜山为余入泮受知师,后十三年仍出其门,亦奇缘也。榜发后,言官诬劾。闻有蔡、陈、黄三人,皆粤籍,已为郎官,得中后,得意忘形。谓取科名如拾芥,奚必人场。语闻台谏,拟以入告,先使人示意。若辈又傲然不顾,遂登白简。所以波及于余及汤某者,缘专攻粤生,恐启人疑,而余父直臬、汤父皖藩,政声炫赫,特首揭以表强项耳。兹录上谕两道,以志其事。九月二十三日,上谕:“御史联伋奏:“科场舞弊,幸中多名”。周学熙、汤宝霖、蔡学渊、陈步銮、黄树声、万航着礼部先于复试日扣除。派麟书、徐桐调取录科卷墨卷,磨勘笔迹文理,另行定期复试等因。”九月二十七日,上谕:“麟书等复奏:'蔡学渊文理不符;黄树声笔迹不符;万航文理笔迹均不符。'均革去举人。周学熙、汤宝霖、陈步銮着礼部传齐复试。”于是在保和殿另行复试,派王大臣监视,规矩极严。阅卷为大学士高阳李文正(鸿藻)。余从容应付,仍列钦取一等第一名,汤列三等,陈罚停科。至此被诬之情始大白。向例另期复试者,只许列二等。今余得一等,亦异数也。特志其经过以见当年科考之难,而学问须自修,方不畏磨炼也。

光绪二十年甲午(1894年)30

居北京。春,会试既中,仍以额满见遗。七月,中东事起,吾父以直臬奉命东征。办理粮台兼营务处事。筹饷运械,水陆兼进,跋涉长途中,极为辛苦。然自始至终,未尝缺乏军需一事。故虽战败,而后路实无所误也(参阅附录3-编者注)。吾母留居保定,因出京侍养。

光绪二十一年乙未(1895年)31

居保定。春,赴京会试,荐卷未中。四月,第四女时庆生,同时孪生两女,其次数岁后殇去。

五月,吾父以和议已成,乞病开缺告归,携眷南旋。因奉吾母由保定至扬州。嗣又移居淮安。

光绪二十二年丙申(1896年)32

居淮安,又移居泰州。游杭州西湖,并回建德原籍祀祖墓。六月,长子明泰生。是年吾父因余兄弟均已成立,各有子女,应谋自立。遂分析家产,按六股均摊。余所得者,股票、现款约二万金。溯吾父任海关道、盐运使等,前后十余年,所谓显宦专绾财政。而吾父不妄取,薪俸所入,多以施与。尤以兴学、济族为务。故修文庙、建书院、立义庄,屡捐巨款。及谢政归,囊中所余,仅此数耳。不独视后之以官肥家者为霄壤,即在当时,亦所罕见。故余后来居官廉介自持,不敢有分毫份外之得。即所办实业,亦以民生为志,不在谋利,遵父训也。析产后,余以现款浮存不稳,因在淮安稍置庄田房舍。其时物价尚贱,该处民风俭朴,无浮华习气,可为子孙异日寄居之地。置薄产为力田归耕之本。冬,吾父六十岁生日,余兄弟等聚泰寓祝寿。

光绪二十三年丁酉(1897年)33

居扬州。

春正月,因吾母独居静养,遂在扬州南河下赁屋,由余布置,移家来此侍养。是时余常与天宁寺僧游。有名小航者,授余抚琴数操。七月就开平矿局董事,上海分局监察。往来温州、厦门、汕头、福州、澳门、广东,察看销路。先是吾父拟命余往焦山读书,以备会试,入词林。嗣因已有五女一子,家累渐重。且日者有谓余当以异路功名发达,于是函商亲家张燕谋(翼),为谋小事。时张任开平矿务局总办,故派赴上海任事。余独身往驻局中,昕夕在公,勤于职守。初月薪仅六十元。余限每月以十元为沐浴零用之费,以五十元寄家中。自奉不敢稍为浪费。室人亦能助余以勤俭持家,不动祖业,自食其力。所入虽微,总使有余积蓄之,以为后日兴办实业投资之用,故终身衣食无忧。设当年不知撙节,稍事侈糜,后日纵有机缘,亦无从营运。谚曰:“大富由天,小富由俭。”信不诬也。是知治家之法,应以勤俭为本望吾子孙笃守素风,勿忘此训。先是吾父捐建研经书院于邑中,厚其膏奖。至是余编辑倭艮峰先生《为学要旨》等四种为(中学正宗)一书,以为书院中子弟用功之具,使知正学之归。倩马通白(其昶)为之序,而余跋其后焉。

光绪二十四年戊戌(1898年)34

居上海,秋间移居天津。春,会试未中。八月,遵海防新例,在直隶藩库报捐道员,双月选用。九月,奉北洋大臣裕禄札委会办开平矿务局。十月,札委总办矿务局。开平者,北洋官矿也。初,吾父佐李文忠创海军,军舰需燃料,故倡议就开平开采煤矿,以供南北洋军用。委唐景星观察创办。光绪丙戌,吾父又因唐山运煤迟滞,不能以时接济兵船。曾禀建胥各庄至阎庄运煤铁路。此二者实为北洋开矿修路之始。矿权为国有,而技师则用西人,并无外股。后来庚子纠纷,成为中英交涉。一切详见于后。八月,第二子明焯生。是年吾父奉旨赴山东查河,事竣入京陛见。

光绪二十五年已亥(1899年)35

居天津。五月在直隶代咨安徽赈捐第四次案内,捐奖花翎。夏,辑《刘公事迹汇编》。先是外舅芗林于甲午后,引疾告归。去年冬疽发背卒,由北洋旧僚奏请恤典。余因辑上谕、禀牍及传志、碑铭等合为汇编,倩归安陆学源为之跋以传世,使后之人知公之行谊事迹焉。十月,第三子明夔生。是年吾父简授四川布政使。

光绪二十六年庚子(1900年)36

居天津。五月津地乱作。先期令眷属避之上海。余住租界矿局中避难。同时官员眷属多人,杂居地室。枪弹如雨,穿入室中,同居者多有伤亡。饥不得食,渴不得饮。日食一粥,加盐而已,艰苦万状。蛰居三十余日,始脱险。偕土弟同至上海就眷属。是时两宫蒙尘赴西安,八国联军踞京师,李文忠奉旨议和。奏调吾父以直隶藩间人京襄办和议,于是吾父由川藩交卸到沪。余复随侍入都,居京穷贤良寺。是年开平矿局由张燕谋督办、派德璀琳与胡华订中英合办卖约。胡华者,即后之美国总统胡佛也。张之原意,因乱欲保此产,不料为人所愚,堕人外人并吞之计,成为卖约。订立时,余坚不签字,遂辞去总办,与矿局脱离关系。后来张氏远涉重洋,讼于英国法庭。经年始取消移交约副约。种种波折,竟未能收回。幸余另办滦州煤矿,以联合营业为挽回利权之补救而已。又唐山洋灰公司,亦系今年初试办。因当初唐景星观察(廷枢)在唐山设厂制洋灰,原料取之广东,由开平煤船北运。成本既巨,窑磨又太旧,造灰不得法,亏本停闭。今余在开平,拟重行试办。呈准北洋大臣裕禄,由开平垫款进行。延德人昆德为技师,取唐山附近粘土、灰石化验研究试造。结果证明合于制造上等洋灰之用。正拟举办而庚子乱作,迁延六载,始得集股兴建。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1901年)37

居北京。秋移济南。

二月,在顺直善后赈捐第一次案内报捐,不论双单月,分发指省山东试用。三月,奉李相国札委淮扬办理顺直善后赈捐局。四月,赴吏部验看。六月钦派王大臣验放。八月初十领照,十六日慕销淮扬捐局差使。十七日起程,九月到济南。时山东巡抚为项域袁宫保(世凯),札委总办山东大学堂。盖因乱后改良教育,奉上谕各省所有书院于省城均改设大学堂。其教法当以四书五经,纲常大义为主;以历代史鉴及中外政治、艺学为辅;是为中国开办大学之始。余奉命后,订章程,聘教习。所有功课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校风甚伤。重印《中学正宗》。又采各家所译西文格言及科学理化之论,成为《西学要领》一书,已授学子,使端趋向而重实学。

光绪二十八年壬寅(1902年)38

居济南。夏移天津。三月,第六女齐庆生。四月,因吾父升任山东巡抚,循例回避,改指直隶。六月,遂来天津。时袁公亦升任直隶总督,锐心图治,委余总办银元局。正值乱后收复天津。兵燹之余,私钱遍市,物价沸腾,民生凋困,亟思有以挽救之。于是创办造币厂,鼓铸铜元。搜求机器,仅得东局灰烬之余及上海旧存锈蚀残缺之件。精心构思,设法修配,昼夜兼营。自八月度地仅三阅月,房屋机器,一律告成。向来开办机厂,无如此之速者。十一月间开铸。市面赖以接济,物价顿平,人心大定。后天津银价较他处专恃制钱者每两增二三百文,民间获益匪浅。所铸数目,老厂每日可出三十三万枚。后添新厂,出数倍之。除发行街市,并经户部奏提搭放京俸,且以其余协济山东。当开创之始,库款支绌,无可筹措。一切经费,全由息借商款而来。后除还本息外,尚有余利,以之拨济各项新政之用。如:工艺局、工艺学堂、考工厂等处经费,皆取给于该局也。再,从来办理铜元者,率皆视为利薮。余以廉介自持,身为表率,严定局规,终日督饬员司,事事核实,涓滴归公。且极力节省,不使丝毫糜费,故能有此余利,益公家。先仅铸当二十、当十、当五紫铜元。嗣民间零用不便添铸当一黄铜元。拟定限制搭放,以资补助而防流弊。又就铜局内设图算学堂,参仿日本办法,选招聪颖子弟,半日在堂学习算机理并浅近化学,半日在厂练习各种机器工作。为造就人才,兴工业根本。凡所规划,均研究理法,统筹利病,折衷取当,不随俗一隅之见。故蒙袁公深赏,遂逢知遇,叠绾要差。所有局务之件,曾经甘君眠羊选入《北洋公牍》中,可见一二而已。七月,奉委会办淮军银钱所。十一月,因前办准扬赈捐分局保案,由袁公奏请吏部议叙。改归候补班补用,缝制依议。十二月,因候补到省一年,循例甄别具奏。蒙袁公以“心精力果,为孝兼优”考语,奏请留省序补。

光绪二十九年癸卯(1903年)39

居天津。

兼银钱局总办,又兼总办教养局附设工艺学堂,兼筹办考工。三月,奉袁公札委赴日本考察工商币制。携书记刘文园、机器委员李炎卿、匠目杨秀龙前往。同行者又有洋务局钱观察少云、官报局张观察巽之。抵日本,周历各处,备得工商富强之状,兼访朝野名人。晤前大藏大臣松岗正义氏,畅聆理财之方。五月,归国。以调查所得著为《东游日记》,倩傅沅叔(增湘)为之序,而余自为跋(参阅附录4-编者注)。时朝廷锐意振兴工业,屡下明诏劝谕。

余以考察所得于日本者,欲以施诸我国。窃谓:坐谈不如起行,空言劝导不如实行提倡。又以为教养局系收养游民,与工艺学堂及考工厂之造就人才,鼓舞商情,二者不同。欲兴工艺,非设专局不能收效。于是于六月条陈教养局、工艺学堂、考工厂三事之宜,请辞教养局总办,建议设工艺总局于天津,分别邀准。因拟工艺局办法七条,均详载《工艺志》及《北洋公牍》中。八月,奉委为直隶工艺总局总办,是为全省工学界之枢纽,以创兴工艺,提倡实业为宗旨。除附属之学堂、工厂均归管辖外;凡本省各属之兴办工艺,皆有提倡保护之责任。九月开办,以周家鼎为会办,刘风镳为总稽查,胡宗楙为提调,任用中日职员多名。局批先在草厂庵后移玉皇阁。十二月余以力难兼顾,辞去工艺局总办,由毛观察接任。十一月,第七女多庆生。是年七弟立之举经济特科,廷试二等。九弟实之中顺天第四十四名举人。余东游时,道出烟台,谒刘公祠。盖外舅芗林公殁后逾年,郝夫人亦卒。烟台士绅念公夫妇甲午守卫地方,功同再造。吁请大府转奏朝廷,准于烟市建立刘公专祠。岁时报享,以为纪念,郝夫人亦祔祀焉。余既瞻庙貌,缅怀先德,撰祠联曰:“桐乡祠宇正巍峨,民获再生,话昔年保障孤危,每遇穹碑犹堕泪!东海风云多变幻,我来劫后,念见公艰难缔造,重经遗垒辄伤心!”(参阅附录7--编者注)

光绪三十年甲辰(1904年)40

居天津。

兼北洋支应局总办,因剿办口北马匪案内筹饷出力,蒙袁公奏保加二品顶戴。

二月,赴济南,祝吾母七十寿辰。五月,蒙袁公奏保人才,以“操守谨严,才力精敏”考语,请破格录用。奉旨交军机处存记。六月初六日,再任工艺局总办。因毛观察另有升任,故袁公复札委余接充。于是极力筹办振兴各务。此后四年之间,工艺成绩斐然。兹总叙其大略于此,而各项又复就事分叙之。

计创办者:高等工业学堂、教育品制造所、劝工陈列所、实习工场、劝业铁工厂、种植园、官造纸厂、劝业会场、北京第一、第二小学堂工厂。

附设者:夜课补习所、仪器讲演会、工商研究所、工商演说会、招考工业业、招考仿制物品、小彩票、工业售品总分所及销售处、津益拍处。

助办者:初等工业学堂、织染缝纫公司、造胰公司、牙粉公司、玻璃厂。

提倡者:艺徒学堂二处、织布工厂八处、木工工场二处、造胰工厂一处,又本省府厅州县工艺各局厂开设者六十五处,统由总局传习指导,深人民间。即织布一事,各县闻风,蔚然兴起。后来高阳,尤为称最。至于津市工商各业,由此为之一振,士绅竞起,致有后来之盛焉。

六月,工艺学堂改名为高等工业学堂,以教育培植工艺人才。注重讲授理法、继以实验。以卒业后能任教习、工师、发明工业为目的。任赵元礼为庶务长,孙风藻为监学。聘日人教习多名。校址原在贡院及草厂庵,后在窑洼实习工场对面建筑新堂。八月,考工厂开幕。当时津郡工商多守旧,故酌采日本成规。购致外省、外洋物品,招徕各商陈货寄售。标签志票,百种骈列,以资激发而备仿制。设总董联络官民,倡导鼓舞。订办事规则、看护条规、商品略则、人览章程。遴派执事,分以七司,以供调度;招选学生,课以十科,以备应用。厂中规模,以次大备。于是外设工商研究所、工商演说会。凡工商理由新出制造,无不演为浅说,加以试验。实行考工,凡能以汽机或人力制造特别及普通之食、用品,均于投考时,分别奖励,给牌或专利,以资提倡。任朱寿祺为管理,宁世福为总董,绅士林兆翰、卞禹昌、宋寿恒、王用勋为议绅。厂址先在北马路,后于三十三年在河北劝业会场内,特建巨厦,改名为劝工陈列所。九月,开办教育品制造所,以仿造教育各种品物仪器,备学堂教科之用。以浚发学识,挽回漏卮为宗旨。后来制成之物达二百数十种。附设教育品陈列所,仕赵元礼为管理。所止先在玉皇阁,后迁河北劝业会场内。九月,接办实习工场,在窑洼孙家花园旁,添建厂舍,设十二科。各省官费学习工徒六百余人,自费者二百余人。后来卒业分赴各属各省,兴办工艺,充任工师。本场制品,呈送京师,渥蒙嘉奖。又开纵览会两次。当时余以时亲莅场中,聚诸生徒等,告以国家经费之不易,工徒光阴之可惜,本场名誉之攸关,谆谆提命。更复手书谕诫、训条、说帖计数十百万言,均择要录入工艺志中。数年心血,消耗不少。前后任赵元礼、郭春畲为管理。所以名实习工场者,因奏定学堂章程内载:“高等工业学堂,应附设实习工场。”故取其名,以符其实云。十二月,第四子明恩生。是年吾父升署两江总督。

光绪三十一年乙巳(1905年)41

居天津。

七月初一日奉命署天津道,于十一日接印任事,仍兼各局总办。时朝廷以各省币制滥铸,成色花纹未能一律,曾由户部奏请以北洋银元局所办之造币厂,直隶户部,改名为户部造币北分厂。又扩充规模,建为总厂。以之整齐币制,使各省有所遵循。由余兼绾厂务。至光绪三十二年,始辞去此职焉(据天津《今晚报》1996416日报道:“天津历史博物馆将组成考古队选择适当时机对位于中山路中段东南侧的清末造币总厂遗址进行现场挖掘。”此即周学熙当年经营的北洋银元局造币厂-编者注)。九月,考工厂举行第一次发奖牌典礼,演说褒励之。秋,创设小学堂工厂于北京。盖学堂以开民智,工厂以兴民业。附设半日学堂,即以学生分早晚两班,人工厂习艺。资裕贫民生计为宗旨也。开办官造纸厂。初设迁安县,逾年移津,附实习工场内。先曾派员赴日本试验原料,后采用宣城造纸法,招募工匠,分为三厂,曰南厂、曰北厂、曰日厂。分六科以仿造各样纸张,供官私学商各之用。开通风气,以抵制外来洋纸为宗旨。取价从廉,与商家牟利有别,故曰“官立”。计用工匠五十余人,生徒二百余人,游民一百余人。任吴鸿年为管理。又开办广仁堂女工厂,收学徒二百余人。由室人偕两女前往亲自提倡,教授手工,是为女子职业之先河也。

综余在工艺局任内,曾撰有《徵访直隶土产公启》,《劝谕各属广设工场以开生计文》,《饬属广劝民间购机织布文》,以及局属各事开办之呈文。又有为绅商所创办各项实业呈请专利及立案等文,均经采入《工艺志》及《北洋公牍》二书中,可资观览考察,不复详述。惟余所倡议者,尚有二事,不可不记。一在天津道任内,拟设纱厂;一在工艺局时,拟改良磁器。盖余以津道总办工艺,对于木机织布既加提倡,然纺纱之事,尤所注意。前者二十八年壬寅,无锡杨艺芳京卿(宗濂)曾奏旨督办顺直纺织事宜。未及举办,以疾告归。余既以振兴实业为志,此事为华北民生要务,因陈说袁公,请设纱厂。先运棉花到沪试纺,携归成绩,即拟由工艺局筹备建厂,购机举办。因故未能实现。其试验经过,曾有详细报告,颇有参考价值。又因考工厂举行工商劝业展览会,直隶磁州产品粗劣,曾派员携匠赴江西景德镇学习制磁方法,亦有呈文,足征往事。惜当时未及改良。此二项与余后来办理华新纱厂及启新添设磁后先呼应,若合符节。足见事之成否,各有机缘,但得此志不渝,终有成就之日。后之览者,当有感而兴起者矣。

光绪三十二年丙午(1906年)42

居天津。

二月,补授直隶通永道,未到任。兼督办天津官银号。自上年任事之始,极力筹划全市金融,以辅助各项商业之发展。所办诸事,不复详记。惟有《附设博济储蓄银号呈文》、《劝令津人游学日本学习商业文》及《劝谕商人说帖》三篇,载于《北洋公牍》中,可见一斑。此外余所创办洋灰公司、滦矿公司、京师自来水公司,其初起皆系由银号拨借资本,以为提倡而资周转。由此观之,金融机关之与实业发展,实大有密切之关系。盖必先有健全之金融,而后能有奋兴之实业。此全在主持营运者,善于利用及维护之而已。开发生计以致富强,固非甚难之事也。三月,因皖灾赈捐案内,由安徽巡抚具奏请奖。吏部议叙,奉旨加一级记录三次。四月,开办北洋劝业铁工厂,以创造机器开工艺先声,挽回利权而便民用为宗旨。其在大沽者为铁工分厂。厂设六科。此事因余在银元局,查知局内修机、翻沙、木样等厂,所用一切均能自造,于是拟创制铁厂,以立工业之基础。详请袁公批准。遂由银元局划出厂址,至此开工。任陈惟壬为坐办,王彦曾为分厂管理。成立官种植园。时朝廷通饬各省推广林政,于是由工艺局勘定新车站迤东地四十余顷,给价开办种植园,栽种各种树木,以预储工业原料,俾就地取材,以兴工艺而挽利权为宗旨。俟本园地满后,分秧传种,植诸城乡各处。又开浚沟渠,以通水利。任刘风镳为管理。夏,建“劝业会场”,时津绅以建公园请于袁公,谓海滨巨埠,无一园林,实为缺点。乃勘定大经路中州会馆北首地二百余亩,先建罩棚茶座,后渐事布置,筑亭台池榭,取名“劝业会场”,备各界游观之所,后来改名公园。八月,实习工场举行第一次纵览会,以昭成绩而资鼓励。十月,考工厂举行工商劝业展览会,集数百家工商品萃于一处,以资观摩。诸人演说,将闭会,余复致词鼓励之。曾为与会各商呈请免税运货前来陈列寄售。秋,重办启新洋灰司。该公司原名唐山洋灰厂,系余于二十六年春,在开平矿局时所拟试办。旋遭庚子之乱,亦归外人代管,几为开平所攫。至是余报原约几经磋磨,始得收回,重新集股开办。购新式窑磨及其他设备。又建新厂于旧厂之东,年产洋灰二十五万桶,改名启新洋灰公司。余为总理,孙荫庭(多森)为协理。其立案呈文载于《北洋公牍》中,可以见其原委。十一月,因劝募公债出力,由袁公奏奖,奉旨加一级记录二次。十二月初七日,补授长芦盐运使。二十日交卸道篆,即履运使任。首先开办长芦兴利局;又请将津武引案改归官办;议移官硝总局于保定,改添委员,并于产硝州县添建分厂;又曾呈请宽免欠运盐引商人罪名,而饬州县滞销者设法整顿,以裕国课。凡此文件,仅有一二载之《北洋公牍》而已。是年,吾父补授闽浙总督,未到任,调补两广总督。五月,长兄澄之故于南京,年五十一岁。本年接管孝友堂事务。此为吾父所立公用之堂名,置有各项产业,向归长房经管。今长兄病故,吾父将所有家乡坟山、房地及义庄矜恤善举之产,统命熙代管。仍以张鲁瞻(泰岩)驻建德,经租及办理一切。嗣后熙每岁南归,必添置产业,购山场,增订规章,至今奉行不替。

光绪三十三年丁未(1907年)43

居天津。

奉袁公機,饰运司、关道筹议改革市制办法。余以运司因与关道築敦彦会商拟复,所论甚详。其文载(北洋公楼》中。凡欲研究中国币制者,可取观焉。

创办滦州矿务公司,时开平在英人手中,交涉无结果。余久在开平,洞知症结。去冬请于袁公,建议就滦州自办煤矿,以示抵制而为外交后盾。筹办之初,英人始则阻止钻探,继又商缓采掘,百端要挟。余坚持进行,支拄艰巨,卒底于成。其开办及分矿界呈文,并所拟办法,皆在《北洋公牍》中。七月,余以办理工艺,成效已著,辞去总办,由孙多森继任,而袁公仍以余为督办。后袁公内擢为外务部尚书。直督为杨莲甫(士骧)。余上书陈述工艺概况,并为办事人员请奖叙。后直督以余办理直隶工艺成效卓著,保奏请奖。奉旨赏给三代正一品封典。

余以工艺各事告一段落,乃嘱周令尔润编纂《直隶工艺志》,初编八册。分为四类:曰章牍、日表志、曰报告、日丛录。盖工艺各事之筹款用人,拟牍订章,徵法查弊,选料考工,皆萃集余一人之身。五年之间,耗费精神,用尽心力,故略加编存,以资查考而已。书成,余撰序文焉。九月,奉命署直隶按察使,即日交卸运篆,赴保定到臬司任,恭折谢恩。十月,以办理永定河决口合龙,由直督专折奏奖。奉旨加恩赏头品顶戴。亦具折谢恩焉。

十一月初二日,吾母吴太夫人弃养于扬州寓所,寿七十有三。时熙方在保定臬司任,得电回津寓。惊悉噩耗,悲痛填膺,疾不能视药,殁不能视殓,不可以为子矣。即日请开缺,星夜匍匐奔丧,到扬州,出殡后守灵。宿寺中,逾年满百日始归家。是年四月,吾父卸两广总督任,居芜湖,往来扬州。九月,第五子明谦生。

光绪三十四年戊申(1908年)44

居天津。正月,在扬州守制,满百日后,始回津寓。二月,奉邮传部札委为安徽铁路总理,由同乡公举奏请也。嗣因奉调来京办自来水,遂辞未就职。

三月,奉农工商部奏调总理京师自来水暨纷纱厂事宜,并派在丞参上行走,遂到北京。四月,奉北洋杨莲帅委任天津农工商总参议。筹办京师自来水公司。先是北京井水苦涩,且火灾迭见。慈禧太后问袁公:防火有何善政?袁公以自来水对,并举余主办。故奉调来京,筹各一切。查看水源,勘定东直门外地建厂,引京东北孙河之水入城。订机筑屋,召集商股。当时人心皆知京城井水质劣,以为自来水一设,必获利无疑,故招股时极为踊跃。三日之间,三百万股额全数收足。亟急进行,逾年即告成功焉。十月,泣述先妣事略,编辑先妣吴太夫人荣哀录。撰叙目日,“岁戊申孟冬,距吾母弃养已期月矣。追忆慈容,宛在心目。摩挲杯棬,辄潸涕不自禁。思所以传吾母而塞吾悲者,舍文字外无他物。爰恭录诰命奏章于首,后复裒集铭表传诔,汇而存之。诗联不能备载,间登什一。附以事略。颜之曰:《荣哀录》。”呜呼!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吾所以报吾母者,乃在此文字间哉。是年长女华庆适固始张质,仁黼侍郎之侄。次女同庆适寿州孙多焌。燮臣相国之孙,景周部郎之子。

宣统元年己酉(1909年)45

居北京。

三月回籍,查看坟山,筹备先妣葬地。至各处祖墓祭扫。因前者蒙恩赏三代正一品封典,遂仿欧阳公条墓焚黄文,敬撰祭文。并录诰命祭告于曾祖考妣、祖考妣之墓前焉。

九月,葬先妣吴太夫人于建德县桃源横山坂。山向午子兼丙壬。捐办建德农林公会。盖吾母生平悯念桑梓,屡以平民生计为忧。常训以山多田少,非兴地利、开垦植不可,余前以服官少暇,且财力不逮,故无所举建。今吾母见背,遗言在耳,敢不加勉。于是与邑绅会商所以兴办农林之方。然官山无多,民山若待收买,则费巨效迟。乃议设公会,先就官荒试办,徐图劝导推广。无论官荒民荒,概催垦植。遂勘定南门外岭地,建农林公会会所一区,试验场二十余亩。任汉中鲁宝书为会长,邑绅助之。落成之日,辟种近城各山八百余亩,遍植茶桐,骎骎乎风气日开,利源日茂。详情自杨涣之(昌豳)所作农林公会碑记。后来完全推归地方自办。已巳年被人强占,邑绅无如之何,农林全废。十数年公益之事业,毁于一旦,可为浩叹!同时捐办建德医院,并施诊处。又捐助积谷款,归城乡士绅分办,皆遵吾母遗命,力行善事以济乡人也。北洋大臣杨莲帅奏派继续办理滦州矿务公司,为收回开平张本。以余本创办人,故令充任总理。于是增加设备,辛苦经营。矿工浩大,连年并举兼筹,于焉大备。告成后,曾呈请直督及函致公司董事,拟辞总理,俱被挽留。然开平倾轧愈甚。后来减价竞争,滦矿抵制力穷,经济支绌。官府既不能补助,商号亦无从通挪。议发债票,又复中梗。事事棘手,处处困难。公司濒于危殆、破亡者屡矣。当联合之议未成时,友人多劝余放弃。余以为事关国家利权,又为华北民生所寄,惟其至此,愈不可畏难而退。坚苦奋斗,卒以与开平合办为结局。从此利源巩固,股东、员司、工人衣食者万家。对于国计民生,不无小补云耳。是年,启新洋灰公司增加股本,添购丹国窑磨、锅炉及附属品发电机、冷水机,铺设小铁道,加建机器房。年产灰五十万桶,兼制造花砖等项。拟请邮传部、农工商部暨各铁路附股,以资维持。时公司已有盈余。然此举并未能实现,仅有原至以存故事。然可见当时公司状况也。启新洋灰公司后来为华北实业巨擘。世咸知为余所创办,当庚子乱时,有保护之功者,其人其事,不可不记之以为纪念。盖是年春、余试办时,原订由开平垫款。及乱作,开平人英人手。本公司案据要件,均在局中。幸技师德人昆德者,携出保存。英人百计向之索取,以为副业。彼坚不付与,谓:“此乃中国产业,不能相授。”仍献之于余。始得据以交涉收回,重行举办。使昆德者当日不携出或私授英人,则此产早与矿产同人开平掌握中矣。所以未蹈覆辙者,昆德之功不可没。惜乎此人既于首次欧战被遣回国,及重来启新办理磁厂失败,竟自戕以殒,可胜叹哉。德国人个性极强,守信用,识大体,为其民族之优点,昆德有焉。余恐此轶事后之人无从考悉,特表而出之,以告来兹。

宣统二年庚戌(1910年)46

居天津。

二月,京师自来水公司开股东成立会,举马学庭(许)为总理,王筱汀(锡彤)为协理,而余以原为筹办大员,奉农工商部奏派为监督。盖自来水一事,列入预备立宪单内。股款虽由商集,三年内由国家保息八厘。总协理虽由商举,农工商部更加札委,又于丞参内派一人为监督。故余以农工商部丞参上行走,奉奏派为监督。开办之初,招股虽易而营业则甚难。因内城旗人谓为洋水,疑畏不敢饮。山东水夫又把持之,出种种阻力以相刁难。似此极简单普通之事业,而创始之难有如此者。又以水源过远,干线甚长。且为防火计,不论街道远近,遍设龙头、埋双管,成本费巨。后来营业连年不佳,此一因也。四月,因前蒙农工商部尚书薄顾奏保人才,遵例到吏部,于初二日钦派大臣那桐等杏验。初八日加考具奏。表旨初十日召见。十二日泰旨着交军机处存记,专折谢恩焉。农工商部原保考语为:“坚苦卓绝,才力过人。”香验后所知考语为:“识诣精深,心力敏锐。”又谓:“以监司而能讲求实业,力图富强。求之近时,不可多得。”北洋大臣陈筱石(夔龙)奏派办理开平矿务交涉。因余为开平旧人,又兼创办滦矿,事属一体,故令办理,以资熟手。时张燕谋已赴英京涉讼。关于卖约、移交约、副约三事,政府坚不承认,期以收回。余奉派后,设立办公处,聘用洋员,苦心研究,竭力交涉。始则英公司狡诈百端。余据理依法,折冲辩论,乃稍屈服。初议发债票完全收回。乃谗慝中伤,居间为梗,政府驳而不允,故为拘牵,不肯担保。波折横生,交涉中辍,屡议屡停。曾两次辞差,俱未邀准。明年改议联合,始得结果,然究非余之初心也。关于三约之事,曾经中外法律专家研究。内而政府,外而直督,以及全省士绅之公呈,同乡京官之函奏,谘议局之议案,资政院之报告,案牍繁多,不及备载。九月,回籍祭扫,兼视察所办各项善举。捐办建德后河蚕桑讲习所,头班毕业后,因故停办。盖此事虽亦属民生,然究非吾乡之所宜也。又捐款办理建德三乡残老嫠婴月恤,立折发给。

宣统三年辛亥(1911年)47

居天津。

三月因启新、滦矿两公司经南洋劝业会列入一等,蒙农工商部奏奖头等商勋,并派为本部头等顾问官,奏旨依议。是年三月,二兄味西故于芜湖,年五十三岁。余南下为之料理身后诸事。因其生前筹办安徽铁路未成,又办久大浦口地皮公司,负债甚多。余为之清理偿还,赎回地契,数月始就绪。八月,革命军起,芜湖骚乱。吾父先游苏杭,后至青岛居焉。余购巡衙前地建屋迎养。

十二月,呈农工商部:“因拟明春出国考察实业,请开去自来水监督。”奉批由本部参议上行走赵椿年接充,遂交卸焉。本年,余仍办理开平交涉。收回之议既不成,改商联合营业与英人那森磋商条件,汉纳根奔走其间。余坚持诸要点,不稍退让。舌敝唇焦,历时许久,始克就范,遂于十二月初九日签订草案。当时英公使朱尔典帮助开平,争执权利,至以下旗回国为要挟。中朝畏葸者,深恐事端,欲令迁就。余谓:“既议联合,已属两国商人之事,岂能因此遽坏邦交。彼不过空言恫吓,欺人无识耳。”遂据理争持益力,彼亦卒依从无事。余之强项之名自此始。其时政府外交孱弱,知识缺乏,可以想见。又启新开办以前,交涉收回,余所主持。时开平正在纠纷,政府舌人,受英人之嗾使,亦为危言耸听,谓恐引起外交。袁公为直督,以问于余。余谓:“此更无可虑。夫国人自办工商,与外人何涉?虽与开平同处,并非同业。不独制造洋灰,即其他工业,皆可自办。设彼过问,只须以理折之,有何引起外交之足惧。”因此袁公亦极力主持。此更可见时人之知识幼稚;而外人之欺侮嚣张,无所不至。故滦矿之创办,确为最难。既在开平一处,又意在收彼,凡可启冲突者甚多。幸余知之有素。首对矿界划分极清,其余诸事总不使有所抵触,以与人口实。英人无隙可乘,只得以利诱、以势胁,余皆不为动。然时人之畏其威者,怀其惠者咸助之,百端相沮。当初此事艰难之状,实罄竹难书。兹略志数言,以见一二而已。

十二月,宣统逊位,隆裕太后诏谕内外大小臣工,照旧供职,改为民主立宪共和国体。由民国与清室订有优待条件八款。是时新历一月一日,由南京临时参议院举孙文为临时大总统。二月十二日,南北统一,孙文辞职。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

民国元年壬子(1912年)48

居天津。

三月,启新洋灰公司改组新公司。完全商办。股本加为六百万元。盖前此虽属商办公司,然总、协理须由直隶总督加札委派。今年改组,由股东选举总、协理。于是开股东会,仍举余为总理,举王筱汀为协理。任陈一甫(惟主)为总事务所经理,李希明(士鉴)为工厂经理,二人皆开办时旧员也。

四月,京师自来水公司开股东会。因保息三年已满,又加一年,而营业仍赔累不振。提议改组,取消监督,由股东举余为总理,王筱汀为协理。厉行整顿,裁员减薪,自是年起始不亏本。六月,正式签订开平、滦州两矿联合营业契约,设议董部。成立开滦总局,由政府派督办,举中英总、协理。余以功成而退,专任滦矿公司正主任董事。遂将所有联合合同案据编为汇览。其原订之卖约、移交约亦备载焉,以传信实。诸事既毕,更呈文直督,表明心迹。开滦联合订约后,乃有旧职员因争花红未遂,挟嫌诬蔑,刊布传单,淆惑听闻,损人名誉。直隶省议会几为所惑。于是由公司就所举各条,加以辩明。呈之政府及各机关。余亦控之法院。事实具在,略惩之而已。甚矣夫人情险恶,众欲难填,而小人之颠倒是非也如此!幸余办事稳健,全有根据,秉公无私,无所愧怍。横逆之来,以理应付之而已。

七月,袁大总统征召频频,函电纷至,策使临问。余条举四因,不敢与闻政事,专禀陈复。虽蒙鉴察,仍责令人都,面商国是,敦迫就道。更以明令任为财政总长,辞不获已,八月到京就职,兼充税务处督办。时国务总理为陆微祥,所谓陆内阁。后历赵内阁秉钧,段内阁祺瑞,屡请免官,均令留任。次长二人,先为章宗祥、赵椿年,后易梁士诒,于余辞职时,代理部务。九月,撰财政政见书,呈之当道。文虽简而所有整财之要道,概具此中矣。十月,根据所拟整财步骤,筹设国税分厅,划分国家税与地方税。特派各省调查员。临行时,余邀之谈话,其词甚详,留有存稿。十二月,拟整理财政计划说帖,提出国务会议,亦有存稿焉。磋商善后借款。时民国初建,庶政待举,而各省京饷、协饷、洋款赔款均已停解。库空如洗,危急万状。乃与六国银行团续议大借款。由国务会议决定借款大纲五条,出席临时参议院,说明通过。即本此条款与银行团磋商。波澜万端,屡议屡辍。中值蒙事之危急,又经法使之调停,委屈磋磨,历时数月。迨十二月间,始将合同拟定。同时具说帖报告参议院,全体过。及借款合同签字有日,而银行团原议五厘利息,忽藉口巴尔干危机,欧市金融奇紧,要求增加半厘。当以吃亏太甚,暂停签字。至于当日通过参议院情形,有纪实一篇。逾年,借款签字后,党见分歧。因政治关系,藉借款未通过国会为题,黄克强首先通电反对,参众两院议员亦提出质问,余即据此纪实,具函答复之。是年五月,三女珊庆病殁,后葬建德桃源祖茔旁。

十月,长子明泰授室,娶常熟言仲远次长(敦源)之次女。今年吾邑建德县改名秋浦。盖本邑于唐肃宗至德二年析秋浦鄱阳地,置至德县。从宣城太守宋若思之请也。五代时,改名建德至今。因与浙省之县同名,故改之。仍用唐时未立县以前旧称。又邑人许静仁(世英),后为交通总长,时曾设电报线于邑中,以利通讯,颇称便焉。

民国二年癸丑(1913年)49

居北京。

正月十五日,隆裕太后万寿,旬日后太后崩。今春国家财政益形窘迫,洋赔各款,积欠累累。英使开单索偿,俄使催索尤急;而政费百端待举,裁遣军队,尤需巨款。时银行团方面,美国虽宣告脱团,其余五国并未变更。乃续向银行团重行磋商,利息仍为五厘,条件悉如原案。接洽数月,始克定局。遂于新历四月二十六日订立合同,由汇丰银行、德华银行、东方汇理银行、道胜银行、横滨正金银行五家承借英金二千五百万镑,名曰“五国善后借款”。其用途、担保二项如下:

一、用途,共分六种:(一)偿还民国元、二两年到期赔款,六国银行垫款,币制实业借款、垫款,比国借款,暨中央各部所欠五银行零星借款,约六百余万镑。(二)预备赔偿外人因中国革命所受损失款项二百万镑。(三)划还各省历年旧欠五国银行旧债二百八十余万镑。(四)预备裁遣各省军队费三百万镑。(五)预备中央六个月行政费及各项工程费五百五十余万镑。(六)整顿全国盐务经费二百余万镑。

二、担保,共分三种:(一)盐税。(二)海关税。(三)直隶、山东、河南、江苏四省所指定之中央税项。借款合同签字后,即发一宥电通告全国。逾二日,又发勘电。

五月一日因宋案关系,政潮遽起,迁怒于借款。黄克强藉词通电反对。政府因于三日又发江电,六日发鱼电答辩之。又由财政部通告公布借款情形。又答友人书,论借款用途。诸事既毕,因编辑合同案据等名曰:《善后借款合同案据汇编》,以示各界,上述各件均载焉。善后借款所以清理积欠而为共和民国重新建设之举,所订用途本极严,尤以办理裁兵为急务。乃余卸任之后,赣宁事起,战端重开,军糈浩大,裁兵之费竟以之用兵,可为浩叹,诚国家气运使然也。

五月十四日,余以借款告成,忧劳成病,引疾辞职。即日东赴青岛。先是二月间,已遣眷属由津移青,侍养吾父,至是余亦东归。综余此次任财政总长,请免官呈文至十余上,俱未邀准,仅于借款告成后,给与病假。屡辞至九月四日,始奉命开缺,准免本官。近检箧笥所存者,仅八次呈稿而已。十月奉大总统任命,筹办安徽赈抚事宜。十二月蒙颁给一等嘉禾章。今年四月八日,国会初成立时,财政总长例须在两院宣布政见。时大借款尚未成功。余遂将所拟整理计划编为“财政方针说明书”,公之于世,长数万言,极筹划之详。后贾君士毅编辑《民国财政史》,曾采录之。此与所拟政见书,要旨相同,惟详略稍异耳。惜当时未及次第全办到;然后来国民政府关于财政诸所施为,如银行、币制、税则,皆不出此编所拟之外。其清厘田赋,筹划民生二者,犹未能尽行举办,亦因乱故耳。将来时局大定,欲图国家之富强,实舍此莫由。敢持斯编,以为左券。是年,启新洋灰公司接管湖北水泥厂。盖是时中国之制造洋灰者,只此两家,而营水泥厂者,历年亏赔,欠日商七十万两,濒于破产,势将折归债权。乃商由启新发行兴业债票二百万,以厂业担保。得款借给鄂厂,清偿外债,接收经营,以保全国产。任族叔周吉如(谦)为管理。正月第四女时庆病殁于津寓,后葬秋浦桃源祖茔旁。年新历十月八日,国会举袁公为正式大总统,黎元洪为副总统。十月十日袁公宣誓就任。

民国三年甲寅(1914年)50

居青岛。三月,蒙比利时国大君主特赠黎欧布勒第二大十字勋章,由比公使贾尔牒转来,并致贺词。五月,授参政院参政,未就。购青岛东乡于村下河山场,一片吉壤也。穴为酉山卯向,迴龙顾祖,藏风聚气,可作茔地。因暂植树木作果园,小筑三楹,名为“静乐轩”。购沧口德人缫丝厂旧业,以备后来改建纺纱厂之用。沧口距青岛市内约四十里。夏,欧洲战事起,青岛为德人租借地,实行戒严。日人先加入联盟,举兵攻之。后来中国亦入联盟。欧战停,始议由日本交还。四月,奉吾父举室移天津。时七、九两弟均已先后移家来居。此后数十年,余兄弟聚族于此,以为第二故乡焉。九月,奉大总统任命代理农商总长,因病辞未就任。冬十一月二十三日,吾父生日,演戏称觞。后三日为余五十岁生日,袁总统先期致送礼物,遣使为余父子祝寿,兼寓征召之意。

欲命余再长财政。余宦情淡薄,既为善后借款及整理财政,备尝艰苦,雅不欲再入政局,故夤夜避之。出关东游,先至唐山,查看洋灰、滦矿工场。后至山海关、葫芦岛,冒风雪祁寒,周历各处,半月始归。同行者赵幼梅、王筱汀诸人。回津度岁,始知总统又派人来寓敦劝。十二月,奉大总统任命为高等财政顾问。

民国四年乙卯(1915年)51

居北京。

一月,奉大总统策令授为中卿。二月,奉吾父命由津入都,至总统府答谢去冬祝寿之谊。遂被强留,再授财政总长,坚辞不获,乃就职。三月,再任财政总长兼盐务署督办。盖盐务为大借款担保品,据约设总署,由财政总长兼督办,次长一人兼署长。核总分所,用华、洋人员,司收盐税之款,备还借款本息。余对产销各事,均有具体整顿之计划。其时税收新旺,情后来政潮展变种种办法皆未能见诸实行。此次内阁总理先为徐世昌,后为陆微祥。财政部次长二人,为龚心湛、张弧,后易张寿龄。是时财政仍极紊乱。余就职后,依民二所定财政方针,费十月心力整理之,收支适合。且中央威信已著,各省解款皆能如数而至。关盐两税亦集权中央。故库有余存,且约计每年可余二千万,专办民间兴利之事,为国家生财源。余前次计划中所拟有十种事业,兹详述之:(一)云南铜矿。(二)延长石油。(三)利国铁矿。(四)漠河金矿。(五)秦王岛商埠、海塘船坞。(六)口北铁路。(七)各省铁路。(八)沿江一带荒山,实行森林法。(九)纺织工厂。(十)其他实业。凡此应办之事,苟能次第进行,则中国富强,并非无望。惜洪宪议起,大局忽变,一切悉归泡影,从此国事益不可为。国家之不幸即人民之不幸也。余谢政后,提倡纺织事业,仅其一端。然亦势小力微,成就无几,不足以言富强。忧国之心,救国之忱,至今莫展,思之黯然。七月,筹安会起,坚不附和。密上书,力劝阻。又请辞职,不蒙允许。时余因公积劳致疾,遂请病假。总统特遣医官来寓诊视,因居北海养疴,得住“濠濮间”。以仆自随,家人戚友,概不与通,所以表明心迹。盖当局以余异议,宵人乘间造为蜚语。余心虽无他,不得不远嫌疑以避祸也。是年三月,为次子明焯授室,娶贵池吴靖丞先生第三女。十一月为第三子明夔授室,娶福山刘权之同年(凤镳)之次女。

民国五年丙辰(1916年)52

居北京。

正月,辞财政总长不获,仍与病假。因请移居京西香山静宜园养疴。时滇黔事起,时局变迁。四月,始得开缺回天津。综余两次任财政总长,首次为筹划时期,此次为实施时期。其筹划之文字,犹得留有存稿,可供世人参考。至于今番所拟富国裕民之策,呈请兴建各事之文,一切归部中档案保存。迄今屡经变乱,久已散失。而所谓辞呈谏草者,当时又以有关时事,未便家藏,故亦毫无存稿。近检箧笥,仅得五年二月与杨左相士琦论财政现状书一通而已。所有当年财政细情及各项办法,已无可征考。仅拨款筹办纺织及成立实业银行二事,后来皆能成为事实,可藉以证明。当时整理财政,已渐馀裕,确已步入建设时期。使非政局多故,则国计民生早臻富裕,治强亦必可观,又岂至迟至今日,犹贫弱如斯也哉!

五月,袁大总统薨于位,黎副总统(元洪)接任。

夏,赴北戴河逭暑。该地属临榆县,滨海多山,气候清凉,但潮湿过甚。其时西人渐往避暑。余购地莲峰山东麓,小筑园林,题曰:趣园。嗣后每年夏季往居之,迄路梗乃止。秋,携长子明泰南归秋浦祭扫,查看所办各善举。觅风水,购山场数处。又至庐山、常熟、嘉兴、杭州等处游览,有诗。冬,十一月,吾父八十正寿,因时南游,适到镇江,由达侄假大照电灯公司演戏祝寿,而津寓亦复称觞宴客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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