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意中栖居 ——晚唐周繇的“诗禅”人生

摘  要：本文主要探讨了晚唐诗人周繇的“诗禅”人生。首先指出池州本土出生并成长的诗人不多，周繇是其中的佼佼者，其对池州文学兴起有贡献，在推介九华山方面功不可没。接着从个人性情、社会环境、地域文化三方面分析了周繇选择去九华山隐居向禅的原因。然后阐述周繇的诗歌作品是研究晚唐诗歌的重要素材，其诗中的禅意、禅思、禅韵、禅趣在自然之境、历史遗迹、离情别绪、平凡事物中均有体现。最后指出周繇“诗禅”之称反映了其诗歌在风格、创作态度和思想内涵上与禅宗特质的契合，他以独特的“诗禅”境界在晚唐文学中独树一帜，其诗歌为后人打开了通往禅意世界的大门，是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存在，让我们在现代生活中找到心灵栖居之所。

关键词：周繇；诗禅；禅意；诗歌风格；创作态度；思想内涵  

毫无疑问，周繇在晚唐时期，不仅是东至县诗歌创作的一面旗子，也算得上池州文坛的一位“带头大哥”。就冲着“诗禅”这顶桂冠，说什么也得翻出他若干诗篇，来咂摸咂摸。

池州对外一直宣称是“千载诗人地”，但真正本土出生并成长起来的诗人其实并不多。翻阅元朝文学家辛文房所编撰的《唐才子传》（全书记载的才子共 398 人），你会发现池州籍诗人仅有 6 位，即 杜荀鹤、张乔、周繇、费冠卿、顾云、殷文圭等。再仔细看看这六位的事迹和生平，你又会发现周繇最亮，这除了他头上眼花缭乱的光环（如“九华四俊”“至德二周”“咸通十哲”“诗禅”）外，还在于他被称为“对池州文学的兴起有一定的贡献”且在推介九华山方面功不可没。

周繇，系池州至德人（今东至县），是清封疆大吏周馥的六世祖。家贫，工吟咏。咸通十三年（公元 872 年）举进士及第，调福昌县尉，迁建德令，后辟襄阳徐商幕府，检校御史中丞。他的诗歌创作在当时有一定的影响力，有诸多诗作传世。

一、一心向禅

在诗歌的浩渺世界里，每一首诗都似一颗璀璨星辰，而解读诗歌的密钥之一，便是“知人论世”。诗人的人生轨迹与生活境遇，宛如一只无形的巨手，或轻或重地拨动着诗歌的琴弦，塑造出其独特的走向与韵味。当我将目光聚焦于周繇时，一个疑问如藤蔓般在心头缠绕：究竟是何种缘由，让他毅然选择归隐于九华山这方净土呢？

（一）个人性情的择取

诗歌，于周繇而言，是灵魂深处燃烧的火焰。他对诗歌创作的热爱，仿若夸父逐日般执着。一生钟情于诗歌艺术的他，在诗歌的王国里不断追寻着更高的境界，对诗歌的领悟宛如灵动的飞鸟，在艺术的天空自在翱翔。而九华山，那是大自然馈赠的绝美画卷，宛如仙境般的自然风光，每一寸土地、每一缕清风、每一抹山色，都似跳跃的音符，为他的诗歌创作注入了无尽的灵感源泉。在那里，尘世的喧嚣被葱郁的山林阻隔，纷扰如轻烟般飘散。他宛如一位虔诚的信徒，在这片宁静之地，让心灵如澄澈的湖水般沉淀，进而升华。在如此静谧的氛围中，他的诗歌才情如春花般绚烂绽放，每一个字、每一句诗都仿佛沾染了山间的灵气，愈发空灵、深邃，向着诗歌艺术的巅峰不断攀登。

“诗禅”之名，宛如一道神秘的光环笼罩着周繇，彰显出佛教对他的深刻影响。九华山，这座佛教圣地，空气中都弥漫着浓厚的佛教文化气息。对于周繇这样一位对佛禅有着浓厚兴趣的诗人来说，这里无疑是心灵的归宿。他可以如一只寻香的蜜蜂，深入到佛教文化的花蕊中，汲取精神的蜜汁。与僧人们谈经论道，那是思想碰撞的火花，是灵魂交融的盛宴。在这样的交流与探索中，他的精神世界如广袤的宇宙般不断拓展，诗歌内涵也如同丰富的宝藏，等待着他去挖掘、去展现。

（二）社会环境的驱策

晚唐，宛如一艘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巨船，社会动荡不安，战争的阴云如狰狞的恶魔笼罩大地。黄巢起义等战乱如汹涌的洪水，肆意泛滥，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在这乱世之中，文人雅士们宛如惊弓之鸟，纷纷寻找避风的港湾。周繇亦不例外，他选择九华山隐居，是为了躲避战乱那无情的利爪，寻求一份生命的安宁。

仕途，那曾是无数文人梦寐以求的康庄大道，然而对于周繇来说，却布满了荆棘。咸通十三年（872 年），他虽考中进士，本以为能在官场一展宏图，却未曾料到，官场的风云变幻如诡谲的迷宫。他在其中遭遇了诸多挫折与困境，失望如冰冷的寒霜，渐渐侵蚀了他对仕途的热情。相比之下，隐居生活就像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疲惫的心灵上。在九华山，他挣脱了官场的枷锁，重获自由之身，如一只展翅的雄鹰，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空。

（三）地域文化的召唤

九华山，在唐代，经李白、刘禹锡等文学巨匠的妙笔渲染，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闪耀在世人眼前。它不仅是佛教圣地，更是文化的圣地、风景的胜地。文人墨客们如飞蛾扑火般被吸引而来，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的诗篇与足迹，浓厚的文化氛围如馥郁的花香，弥漫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周繇，这位热爱文学的痴人，怎会不被这股强大的文化魅力所吸引？他如同一只归巢的倦鸟，选择在此归隐，与这片土地的文化脉搏同频共振，续写属于自己的人生诗篇。

二、一心写禅

周繇与罗隐、杜荀鹤等诗友相互唱和，其诗歌作品是研究晚唐诗歌的重要素材，对于了解晚唐时期的社会风貌、文学思潮、诗歌风格演变等具有重要意义。他为池州文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推动了“池州文学”的兴起，对池州地区的文化传承和发展有着重要的贡献。其文学成就和影响力对后世池州地区的文学创作产生了积极的示范和引领作用。研究周繇有助于深入了解古代池州地区的文化发展脉络和文学传统的形成。

无论周繇是因为哪一种原因让他一心向“禅”，关键还得看他作品，只有作品才能做实他“诗禅”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我们马不停蹄地翻阅周繇的相关书籍，《贵池唐人集》就是其中的一部，诗中的禅意、禅思、禅韵、禅趣总让人赞不绝口。

（一）自然之境中的空灵静谧让山水有禅意

周繇的部分诗歌以山水为题材，展现出空灵静谧的禅意。如《登甘露寺》中“海涛椿砌槛，山雨洒窗灯。日暮疏钟起，声声彻广陵”，通过对海涛、山雨、暮钟等意象的描绘，营造出一种超脱尘世的氛围。在山水之间，自然的声响与景色相互交融，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就像禅者在自然中体悟到的空灵之境，钟声在暮色中传向远方，象征着心灵在这山水画卷中向禅的境界延伸。《甘露寺北轩》里“晓色宜闲望，山风远益清。白云连晋阁，碧树尽芜城”，清晨的山色、清风、白云与古城的遗迹交织，在这宁静的画面中，蕴含着对自然与历史的沉思，体现出禅意的悠远。

（二）历史遗迹背后的无常之叹让古迹有禅思

在涉及古迹的诗歌中，周繇巧妙地将禅味中的无常思想融入其中。以《送洛阳崔员外》为例，“城迁周古鼎，地列汉诸陵。日送归朝客，时招住岳僧”，洛阳这座古老城市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周鼎、汉陵是岁月变迁的无声见证者。王朝如过眼云烟，更迭不息，而归朝客与住岳僧的来来去去，更凸显出世事无常。而在《经故宅有感》里，“身没南荒雨露赊，朱门空锁旧繁华。池塘凿就方通水，桃杏栽成未见花”，曾经辉煌的故宅如今繁华不再，主人已逝，朱门紧闭，新凿的池塘、新栽的桃杏也失去了意义，往昔的一切都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无情改变，尽显无常，这恰是禅意中无常本质的生动展现。

（三）离情别绪里的豁达与超脱让送别有禅韵

在他的送别诗中，离情别绪如同缠绵的丝线编织于字里行间。《送边上从事》“戎装佩镆铘，走马逐轻车。衰草城边路，残阳垄上笳。黄河穿汉界，青冢出胡沙。提笔男儿事，功名立可夸”，虽有离别的伤感，但对功名的追求又有一种豁达。这种豁达类似禅者对世俗追求的一种超脱理解，在送别中不局限于悲伤，而是看到更广阔的人生意义。《送宇文虞》“此别欲何往，未言归故林。行车新岁近，落日乱山深。野店寒无客，风巢动有禽。潜知经目事，大半是愁吟”，在离别的愁绪中又有着对未知旅程的思考，就像禅者在人生的分合中体悟生命的复杂与深邃。

（四）平凡事物中的诗情与画意让生活有禅趣

生活就像一首无声的诗，每一个平凡的瞬间都可能蕴含着无尽的诗情；生活又似一幅无形的画，在日常的琐碎里藏着独特的画意。这些平凡事物所展现出的诗情与画意，能让我们从中领略到如禅趣般的韵味，使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和有意义。像《萤》“熠熠与娟娟，池塘竹树边。乱飞同曳火，成聚却无烟。微雨洒不灭，轻风吹欲燃。旧曾书案上，频把作囊悬”，描写萤火虫这样平凡的事物，却充满了诗意。在平凡生活中发现美好，如同禅者在日常中体悟到的生活之趣，微小的萤火虫闪烁着生命的光芒，给人带来心灵的触动，展现出一种对生活细致观察后的禅意感悟。《看牡丹赠段柯古》“金蕊霞英叠彩香，初疑少女出兰房。逡巡又是一年别，寄语集仙呼索郎”，对牡丹的描写细腻生动，在赏花的过程中又有对时光流逝的感慨，将生活中的美与对人生的思考融合，体现出生活禅的韵味。

 三、禅意人生

周繇的“诗禅”之称，是对他诗歌风格、创作态度和思想内涵的一种综合评价，反映了他的诗歌在艺术和精神层面上与禅宗的某些特质相契合。请看他的禅风、禅心、禅悟。

（一）禅风绘境：空灵笔触勾勒超凡之象

周繇之诗风，恰似空灵之羽，轻盈地舞动在文学的天空，营造出清幽而空灵的意境。这种意境，仿若静谧山林中升起的袅袅禅烟，能将读者从纷繁复杂的尘世瞬间带入一个超脱凡俗的世界。每一行诗句都像是一扇通往心灵净土的门，打开它，便能感受到那种远离喧嚣的宁静。如“山从平地有，水到远天无”这般的诗句，以极简之笔墨，描绘出山水之间如梦如幻的悠远、空旷之象。那平地而起的山峦，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厚重；那向远天延展直至消失的水，蕴含着无尽的空灵与神秘。读者的心灵在这山水画卷的徐徐展开中，如一只自由的飞鸟，挣脱了世俗樊笼的束缚，沉浸于这种超凡脱俗的境界，感受着心灵被洗礼后的纯净与安宁。

其用词之精妙，更如禅意之灵光。每一个字词都被精心雕琢，精准且凝练，恰似禅语般简洁而深刻。它们在诗句中相互交织，奏响了一曲“言有尽而意无穷”的乐章。这种韵味，与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的精髓相呼应，超越了文字表意的局限，宛如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思想的涟漪，引导读者深入思考，在感悟中启迪心灵。

（二）禅心入诗：贫困岁月里的诗意修行

周繇的一生，虽如崎岖山路上艰难前行的苦行者，饱受贫困之苦，但他对诗歌创作的执着，却似燎原之火，在困境中燃烧得愈发炽热。这种对诗歌的热爱，纯粹得如同澄澈蓝天中那轮永恒的骄阳，毫无杂质，成为他生命中至高无上的精神追求。

在创作之路上，他展现出的态度，宛如一位虔诚的禅宗修行者。禅宗修行者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在佛法的指引下，于心灵的净土中默默耕耘，追求着灵魂的觉醒。周繇亦是如此，他在贫困的阴霾下，以诗歌为灯塔，照亮前行的道路。每一次落笔，都是他与灵魂的深度对话；每一首诗的诞生，都是他在精神世界里竖起的一座丰碑。诗歌于他而言，是在黑暗中闪耀的希望之光，是在孤独中慰藉心灵的挚友。他在诗歌创作中，倾吐着内心的情感，展现着思想的深邃，如同在荒芜的沙漠中开辟出一片繁花似锦的绿洲，在艰难的生活中找到了心灵的栖息之所。这种对诗歌创作的专注与执着，让他在贫困的岁月里，完成了一场诗意的修行，实现了精神的升华。

（三）禅悟融情：扬帆远航时的智慧之光

周繇的诗歌仿若一座蕴藏丰富的思想矿山，其间有着他对人生诸般面貌的敏锐观察、对世间变幻的深刻考量以及对内心深处的透彻剖析。这些思想的精粹，与禅宗的哲学智慧相互呼应，就像高山与流云相互映衬，共同交织出一幅饱含人生智慧的绚烂画卷。

在他的诗句中，常弥漫着对人生无尽的喟叹，那是对生命如烟火般短暂、如风云般难测的深刻洞察。他以细腻入微的笔触，刻画出人生仿若梦幻泡影般的虚幻与飘忽不定，恰似雨中飞花在风雨中零乱，带着几分凄美和哀愁，使读者于字里行间体悟到生命的柔弱与宝贵。而且，他对名利的淡泊姿态，宛如一朵绽放在喧嚣尘世之外的青莲，散发着清幽的芬芳。在追名逐利的世俗浪潮中，他不被功名利禄所羁绊，坚守着心灵的纯净与安宁，以诗歌为剑，斩断名利的罗网。尤为重要的是，他对自然怀着深深的敬畏之情，就像一位虔诚的苦行者面对心中的圣地。在他的笔下，大自然的壮美雄奇与神秘深邃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无论是高耸入云的奇峰、奔腾不息的江河，还是辽阔无垠的蓝天、广袤无边的大地，都蕴含着一种超越人类的神圣伟力。他通过诗歌传递出对自然的敬重，引导人们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这些思想主题，都与禅宗所蕴含的精神相互契合，是引导人们超脱尘世烦恼、追寻心灵解脱的智慧之光。周繇以诗歌为舟楫，在人生的茫茫沧海中航行，期望读者能在诗歌的启迪下，拨开心灵的迷雾，参透人生的真谛，收获心灵的自在与宁静。

周繇以其独特的“诗禅”境界，在晚唐的文学星空中闪耀着璀璨光芒。从一心向禅的心灵追寻，到一心写禅的艺术表达，再到将禅意融入整个人生历程，他宛如一位在尘世中修行的智者，用诗歌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禅意世界的大门。他不仅是东至的骄傲、池州的瑰宝，更是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存在。他的诗歌如同九华山上的钟声，穿越时空，在岁月的长河中悠悠回响，向后人诉说着诗与禅交织的美妙故事，也让我们在品味其诗篇之时，领略到“诗禅”人生的深邃与宁静，为我们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生活中，找到了一处可供心灵栖居的诗意禅林。

参考文献

[1]全唐诗[M].北京: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19年版.

[2]唐才子传[M].北京：中华书局2020版.

[3]古诗中的池州地名[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22年版.

[4]贵池唐人集[M].合肥：黄山书社2013.

通联：（247201）安徽省东至县第一中学  洪 峻

手机：13665665080

【作者简介】

洪  峻，池州市洪峻名班主任工作室主持人，重庆文理学院文化传播与设计学院师范生导师，池州学院兼职研究员，东至周氏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安徽省中考、高中会考、安徽省新招中小学教师考试命题专家。在《中学语文》《语文月刊》《语文教学与研究》等中文核心期刊上发表教学论文300多篇，参编或主编《中华诗文经典诵读》《古典诗歌鉴赏实验教材》《高考议论文制胜宝典》等各类图书100多部，公开出版个人教育著作1部。主持或参与国家、省市级课题研究11项。

曾获 “市教研先进个人”“市张丽莉式优秀教师”“市学科带头人”“高中优秀班主任”“市十大杰出青年”等十多个荣誉称号。